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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 里佩/利佩(佩特拉→里維)
        真真實實的單箭頭,介意者慎入
※有虛構第三人的第一人稱述
※BGM: 李佳薇- 像天堂的懸崖

 


 

黑洞的邊際座標定位的是將至潰決的力平衡,倘若她不試著逃離。

可惜逃不了的。

懸崖的接面是龐大的重力塌縮,強烈而平靜,可怖又令人著迷。
只是不停地被拉扯、被推動,明知跌下去將成虛無、終將萬劫不復。

黑洞懸崖的邊緣,如此醉心、如此空寂,卻又如此渴望、如此的揮之不去。

 

***


某些時刻、某些場合,佩特拉總覺得無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自律神經
雙頰泛紅、體溫微升,她可以感覺到面對他時、每一次的心室強力收縮,以及血清素活化的幸福感。

但她不需要啊,她是士兵的佩特拉
不需要這些會阻礙成為士兵佩特拉的物質、不需要這些會綁架她覺悟的陷阱
並且這還是單向反應的基質消耗。

她知道的啊,他是如何看待她的,她明明知道。
但就是怎麼樣也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她可以放棄,
但傾慕、憧憬等等複雜的情愫,不是有決心說放棄就能在瞬間煙消雲散、就能從今以後當作沒這回事。

怎麼可能當作沒發生過,更何況對方還是那個、她要一輩子追隨守護、向他獻上心臟的里維兵長。

明明自己的這份心情傳達出去將會是多麼沉重。
明明是危及人類存亡之際,想什麼男女情愛。
明明血腥殘暴的戰場當前,想什麼他身後的那個位置。

他的內心精神強大,冷靜卻不冷感,她感受得到他待每個夥伴如家人般的心。
但就像是金屬鍵的結合,大家都是集團裡的原子,擁有相同能量的鍵結,不會誰少不會誰多。

她不了解他的過去,她只認識身為兵長的他。
但面對死亡能如此沉著,肯定是經歷過什麼吧,大風大浪,或是重要的失去。

一思及此,說不難過是假的,悲傷總是那麼狂妄地不受控制。

在見過無數生離死別與失去的他面前,她這種天真爛漫的仰慕又算什麼呢?
不屑一顧,輕如鴻毛。

在亡者所構築的永遠當前,這種心情什麼也不是。

但他仍是對她如此溫柔,越是如此越無法逃開。

她只能受困於眾多成分的情感之中,就像一只在克萊因瓶表面爬行的螞蟻,進不去,走不出。

 


***

 

某次牆外調查回來,里維班的大家舉杯慶祝彼此又再一次活著回來。

佩特拉又再次嚐到死亡的壓迫,而又是里維兵長將她救下。
自尊心與更加濃稠的傾慕又無法平衡了,相應而生的還有罪惡感,因此她灌了很多酒,精神有些渙散,眼裡有點迷離。

此時她想起了調查回來必須繳交的任務報告書,佩特拉抱怨地嘆了一聲。
但若現在不寫,那些細節與檢討便會淡忘,雖然同伴的血與淚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因此她硬是振作精神、撐起身子,努力地將報告書完成了。
──還是趕快交給兵長吧.....。
她也顧不得現在的自己滿身酒味。

到了里維房門前,里維正好打開門。
「啊兵長、這是這次的報告書,我寫好了....」
與里維碰個正著、險些嚇到的佩特拉努力不讓自己失態,但臉頰的紅暈與濃厚的揮發物氣味完全無法掩飾。

「....酒味很重,你們又慶祝了?」里維隱藏源自於本能的嫌惡,他理解他的班需要壓力釋放。
「嗯,慶祝大家又能一起慶祝、又能繼續跟著兵長──」佩特拉突然意識到自己將心裡所想的脫口而出,不由得摀住嘴。

──嗚...佩特拉妳振作點啊...不要將愚蠢的心情外露...

「...對不起,我們不該這麼髒亂,令兵長感到不舒服...」佩特拉的神情沉澱,散發出抱歉與落寞。

里維接過佩特拉手中的報告書,瀏覽了幾頁。
「喝成這樣還把報告書寫完了?為什麼不早點休息?」里維語氣中帶著指責。
佩特拉察覺到他少許的不悅,態度也跟著強硬起來。
「就算這樣我也還是有在工作的──而且早點將報告書給兵長才不會這麼辛苦──想替您減少一點負擔....」
雖然蹦出口的又是她平常不會說的話,酒精大大降低了自制力,平時藏得很好的心思正一點一滴的外洩。

而里維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不是平常的她。
平常的佩特拉是個稱職的軍人。她認真自律、她勤奮努力,對於上級的要求總是盡力做到完美,牆外調查時也是恪守職責。
作為里維直屬的部下,對於嚴苛的訓練她毅力過人,就連打掃也能做到一塵不染,符合他潔癖的標準。

但現在在他眼前,
衣衫凌亂的佩特拉
滿身酒氣的佩特拉
精神恍惚的佩特拉
任性恣意的佩特拉
以及──開口閉口都是他的佩特拉。

或者說,這才是佩特拉的真實,里維平常見到的佩特拉是她選擇扮演好的、專注於工作的士兵佩特拉。
他不是沒發現其中的掙扎,只是佩特拉若選擇如此,他就不會去戳破這一切。

看到這樣的佩特拉,他禁不住心底有股悲傷與無奈的流竄,不過臉上只閃過那麼一瞬。
「.....佩特拉,謝謝妳。這次出牆也辛苦了,妳做得很好。」里維將手放在她肩上,想給她的體諒一些回應。
「...不用硬撐著,累了就快給我去休息。」面對佩特拉,里維總是盡量柔軟自己的態度,雖然措辭上仍具有攻擊性。
佩特拉愣了一下,隨即將攀上她肩膀的手揮開。

 

里維感到困惑與不解。

 

她悲傷地看著他。那是一種,早已放棄掙扎、放棄從刑求中逃脫的認命與絕望。

「..不能...一直對我這麼溫柔...這樣不好....」

里維的溫柔對佩特拉而言就是血的薔薇,氣味甜美色彩芬芳,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依偎;
觸碰的當下甚是痛苦的、卻又甜蜜的折磨。
越是嚮往越是接近,莖上的刺扎得越深,愈是叫人痛不欲生。
薔薇的紅豔可能是天生的,但其中不排除有沾染前人貢獻的鐵離子,
那些曾經在他身邊,卻都一個個只留下血漬、那些對他來說有如全世界的人。

在他承受無數的血腥與失去後,將懊悔憤怒與哀慟揉捻成現今的強大與珍視。
那她怎麼可以、用迷戀的心態去接受這一切呢?

彷彿有條隱形的線在對面用力扯著她,就快要被前方的深淵給吞沒。
她再也隱藏不住這些無處可逃無處可躲、也無處可去的心情,即便再往前一步即是無底深崖,終究也只能心甘情願地,跳下去。

「兵長,求求您,一下子就好了。」佩特拉帶著宛如赴死般的決心,破釜沉舟地說

里維還沒來的及反應,佩特拉上前一步將額頭貼在里維的肩上,臉埋進他的肩窩。

佩特拉將長時間以來全部的情感、所有的思慕,轉換成這一個宛若尋求擁抱的動作。

但她知道他不會這麼做,她本來就不是為了這個才豁出去。
只是將心中所有的情欲,化作這麼一點不具有任何意義的肢體接觸。


沉默彌漫在兩人間。

里維沒有任何動作。


...


「...佩特拉──」

「已經說了不要對我這麼溫柔,為什麼不推開我呢?」搶在里維之前,佩特拉沉痛地開口
「我知道的,兵長對我不是那種情感,我知道。」

──我對妳,不是那種情感。
那的確是他心裡所想的,只是他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將此說出口。

「...認真工作的部下提出的要求,偶爾可以允許。」
里維回應了她前一個問題,雖然他知道那只是作為她長久以來的抱怨罷了。

佩特拉離開了他,以手拭去眼角撐不住的脆弱。
「....原來是上司給認真部下的獎勵啊,謝謝兵長。」她向里維敬禮。
「非常抱歉,把您的衣服弄髒了。」
儘管乙醇尚未代謝將盡,佩特拉卻做回了平常的佩特拉。
「....報告書我會盡快看,開會時還要請妳幫忙了。快回去休息吧。」

「真的、非常謝謝您。」佩特拉扯出一個笑容

「那麼先告辭了。」

 


***

 

「我收到女兒的信了──說準備把一切都奉獻給你什麼的...嘛...真是不明白父母的一番苦心,大談自己的戀愛史..哈哈...」
「作為父親我覺得....嫁人是不是稍為還有點早啊。她還年輕....」

試著輕描淡寫的話語。

是那樣玩笑的、輕浮的、看似不在意的
卻是生命中難以承受的輕。

字字如針,刺著痛覺神經
句句如刀,刨下一層又一層冷靜的鎧甲。

面對她的父親,他怎麼也開不了口
怎麼開口說她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怎麼開口說她已經被他遺棄在那藍天之下、盎然的碧綠之林。

死亡所中斷的故事、斬斷的人之常情
死亡所感染的悲傷、襲捲的遺憾,他見過的比誰都多
縱使從旁經歷了這麼多他人的傷口,從痛至見骨到表皮的癒合
此刻他仍然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一個父親的期待
一個女孩的遺憾
一段故事的未果
一份心情的奉獻

對於她,他只希望她能好好地在牆內活著、過著平凡的日子,
工作、戀愛、結婚成家,享有平凡的幸福。
而不是淌牆外的血水、聞清新卻危險的空氣、不顧一切地忠於他的命令
甚至不是、將除了心臟以外的
全部給了他

他無法回應、無法拒絕,即使剖開心房逐一檢視,沒有部下、夥伴之外,再更多的那些

思緒綿延至此便被無形的手給掐住,罪惡感覆上心臟好似將之捏碎。

他知道她將此藏得好好的,她沒有強迫他接受自己的思慕
是那樣僅守著本分、緊隨他的身後,不遠不近
過多的奢望與亟求她想都沒想過,也不敢去想

他卻連讓她再次獲得幸福的機會也奪走了。

每一次的死亡如海浪挖蝕、風力吹拂撞擊外層的堅硬,一步步掏空了成為空洞。

空洞之後,還有什麼是重要的?還有什麼可以失去?

越是知道自己無法回應,懷有的同情與愧疚越是深重,越想在其他方面替她做點什麼。
可惜這只是平衡了自我的厭惡感,他不知道的是,
是他待部下同質性的溫柔與這彌補心態的體貼,反將她拖下痛苦的淵藪。

而在一切都來不及的今後,他的未來仍然只能蹣跚地繼續走下去,馱著這份沒有終點的抱歉,直到死亡終結所有的知覺為止。

 


***

 

佩特拉是個既堅強又脆弱的人。
剛認識她時,就覺得她是個直率的女孩。

坦白說,身在調查兵團,要是缺少情感的釋放,是無法長久待下去的吧。
士兵們有死亡的覺悟,不代表他們不害怕死亡。
更卑微地說,這個族群就是靠著對死亡的這份恐懼感,奮力在牆外求得活下去的資格。

佩特拉和我是調查兵團中少數幾個女生,入團時間也很接近,因此常被安排住在一起,常在每次的牆外調查歸來後一起

抱頭痛哭。

每次與她交換各自在牆外的狀況,佩特拉總是說著說著便哭了出來,我卻莫名地感到安心、並鬆了口氣。
──因為知道了自己並不是一個人。並不是只有一個人有著害怕的情緒。

每次回城的氣氛都低迷得不能再惡劣,彷彿只要有人崩潰兵團就會解散一般。
在軍隊裡氛圍是重要的媒介,一但有誰開始害怕了難過了,這悲傷就會像病毒一樣不斷向外感染寄生。

我總是能因為佩特拉直接的情感表達而獲得宣洩、得以在大哭過後重新建立斷垣殘壁的勇氣。

但這樣的佩特拉在被選進里維直屬的特別作戰班後,開始起了奇怪的變化。

從前那個哭鬧的佩特拉、即使早已見過無數次的屍塊與死亡卻仍然無法不崩潰的佩特拉、
無論在牆外多麼強悍凶猛,只要回到兵團宿舍便會卸下一切武裝的佩特拉,如今已變成了總是掛著弧角、散發光熱的佩特拉。

 

第57次牆外調查一個月前,里維班跟著里維兵長回到托洛斯特區的總部參加調查兵團的新兵招募。
這是自從佩特拉加入特別作戰班後,我們少數幾次難得的見面。

「好久不見,這段時間都待在舊本部嗎?」
「嗯,帶著艾倫熟悉班的行動,協助韓吉分隊長的實驗,每天都是滿滿的工作,很忙碌呢。」佩特拉開朗地說

「辛苦了。在特別作戰班......還好嗎?」還記得佩特拉剛被選進里維的直屬班時,欣喜若狂的樣子。

佩特拉的個性認真堅持不懈並絲毫不服輸,因此在技術與戰略的訓練上她總是特別努力。
這樣的資質被里維兵長看重並納入自己的班,想必是給予佩特拉的努力一個重大的回饋吧,當時是真心替她感到開心的。

「大家都是很厲害、很好的人呢。
  艾魯多教了我很多事情,君達也會默默關心我的狀況,
  歐魯就是老樣子囉,不過啊,他最近似乎開始模仿兵
長的舉止了...」
佩特拉開始聊起訓練時的情形,我隱約感覺到,佩特拉想要避開什麼。

因此打斷了她。

「等一下,那里維兵長呢?」
「欸?」
「進入他的班後,對兵長的印象有什麼改變嗎?」

改變。

並非是要強迫佩特拉去面對,只是想要確認是否為自己的錯覺。
變化的不只是對里維兵長的印象,還有那個人對佩特拉自身的改變。

佩特拉愣了一秒,
「兵長啊...雖然總是一副兇巴巴、不耐煩的樣子,事實上很照顧我們呢,
   不過訓練時依然很嚴格就是了。
   這是當然的嘛,不夠強就跟不上兵長,每次訓練時只要一換到立體機動兵長就會像風一樣不見。」
佩特拉打哈哈地說道。

看著依然笑容可掬的佩特拉,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嗎?」

「佩特拉妳...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自從進入特別作戰班後,牆外調查回來時、難過時、悲痛時,有好好的哭過嗎....」

佩特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大概是觸碰到了她最不願意讓人看穿的部分吧。

歡容轉變為憂傷,彷彿展示了一個自己所不熟悉的情緒般,佩特拉的眼神慌亂猶疑不定的移動。

「我...想讓大家快樂。兵長的背負已經夠多了,不想讓他在面對部下時也是充滿著悲傷的氣氛,不想再帶給他多餘的困擾...」

「兵長他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像是揉皺了的白紙、空氣間突然猙獰地揪碾了起來。
可以感受到除了下屬對上司的體諒之外,那不曾被注意、或是被她刻意迴避的,微妙物質的分裂滋長,不斷推著她。

里維兵長對部下的愛護與重視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沒想到這溫柔的照耀會熾熱得將欲往深處扎根的人燃燒成灰燼。
獻上心臟的士兵明明一無所有、人性的膽怯與脆弱仍無法克制地想要尋找著落點,情不自禁地想要佔據。

「所以就壓抑自己嗎?」我忍不住反問

見到如此掙扎矛盾的佩特拉,身為一路上相互扶持的好夥伴,很替她感到難過
並不是想要揭人瘡疤,但總會希望她能正視自己的情感吧。
即使她將自己藏得好好的,卻仍能感受到微弱的、乞求救贖的求救,盼望有人能來找到自己、拆穿她戳破她。
否則迷路的心又該何處去、過多堆積造成的傷痛又怎麼平復。

「我能理解妳為他的體貼,但是不能找個讓妳自己比較好過的方式嗎?」
「對士兵而言,能力被認可、能在尊敬的上司身旁支持他,就是至高無上的歸宿了。」
佩特拉垂下了眼,低沉地說

換言之,身為佩特拉,身為人,或是再更精確的,身為女人,心底不斷增生的慾望不止於此。是嗎?

佩特拉似乎感受到了我心中的疑問,接著說
「就算如此,對我自己本身來說,能一直待在兵長身邊、一起戰鬥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不會有遺憾了....只是....」

她微微顫抖地握住自己的雙手。
「有時候....還是會──」


「佩特拉。」佩特拉驚嚇地抖了身子,臉上的倉皇無所掩飾。


那是佩特拉再熟悉不過、里維兵長的聲音。

險些釋放的死水在一瞬間全部吞了回去,痛苦、掙扎、眼淚,迅速卻又雜亂地一股腦全部丟進心底,回頭時已是那個充滿正面能量的佩特拉。

「什麼事呢?兵長?」她綻放笑靨
「艾爾文有些事項想要討論,妳來幫我做記錄。」
「是。」

佩特拉轉身面對我,「我們下次再聊。」說完便隨著上司的身影離去。

剩我一人苦澀地站在原地。

──佩特拉妳為什麼、要如此逞強?

當時的我並沒有預想到、我的疑問與不解就這樣失去了明白的機會。


--


選擇加入調查兵團的人都是懷著拚死的覺悟,人們如此說著。

但一般民眾怎麼會瞭解、怎麼能體會,連士兵自己都不知道的,
當初對著自由之翼起誓,右拳能乾脆有力地敲上左胸腔中熱血的鼓動,對於同伴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卻怎麼也放不下。

我們,終究只是個人類啊。
自以為是、驕傲自大的人類。

自己沒經歷過,就說別人怎麼會這麼不理性。當迪特要求艾爾文團長掉頭去尋找其他同伴的軀體時。
之後還引來了巨人的追擊,心中的責怪更加膨脹。

看到補給班的人正在清掉車上好不容易帶回來的同伴們,
應該是前往後列查看的里維兵長的命令吧,為了減輕馬車的重量加快速度。

為了私欲,卻害得失去更多的夥伴,不是得不償失嗎?

心中的憤怒與不解卻在一個不經意的回頭後全部戛然而止。

被丟下的軀體因為衝力與地面的撞擊,宛如人偶落地時的搖擺跳動,然後裹屍布就這樣掀開、
耀眼的金髮進入視覺畫面的瞬間。

 


五體感官與外界斷了線。

 


忘了還在牆外。

忘了巨人是什麼。

忘了大腦運作的感覺。


大喊著她的名字、韁繩一扯欲往她所前去的方向追隨。最後被身旁的夥伴阻止了。


當然這些都是事後同袍的轉述。

 


那一倏彷彿一世紀,生命中趨近於無限長的時間軸。


--


就是個死神隨時會來迎接的世界。

無論是帶走自己、或是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

前輩們總是說,活著回來才是能獨當一面的調查兵,
那麼那些留下來的人、數次奔向地獄而歸來的人,
是要歷經多少失去的悲傷綑綁於心的錐痛?

如果說越是痛苦就能變得越堅強的話、
那到底,還要哭多少次才好呢?

 

恍恍惚惚地我走到了她在本部的房間,她並沒有把東西全部帶去舊本部,
房間裡還留著幾本書、信紙與一些衣物,乾淨整齊的房間彷彿還在等待主人回來。

本來應該是無人的房間,此時書桌前卻站著一個人。


「里維兵長?我以為您在舊本部...」

「我回來整理她的東西。」掛著讀不出情緒的死魚眼,用平淡的語調回應。

從來不曾在這個人身上看見過悲傷、不捨,或是與緬懷死者有關的任何一種傷感。


我覺得想哭。

 

眼前這個身材矮小卻戰鬥力強大的男人,
這個讓她即使弄壞自己也要守護的上司,
將她拋棄了。

──還是把遺體丟掉吧。
    那些沒能被帶回來的傢伙,過去多的是。

──這些人也沒有例外。

沒有例外....是嗎?

但整理遺物這種事,平常不是由幹部親自來做的啊。

內心的悲憤與不解、懊惱與扼腕化作一介尋求真相的衝動,忍住將淚水鎖在眼角。


「里維兵長您、到底是如何看待她呢?」


里維整理物品的手突然停頓,一秒,然後繼續搬動抽屜的東西。

 

「...她是我優秀的部下,永遠都是。」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優秀的部下、珍惜的部下,忠誠、服從、絕對的信任、用盡生命的付出。
但您有沒有想過,
如此誓死的追隨與陪伴,是源自於怎樣的信念?

沒有吧,或者是,視而不見吧

因為部下就只是部下。

──永遠都是。

不管再怎麼珍視、重要,永遠都會是他的部下,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永遠都僅止於,部下。

部下所能作最大的貢獻,即是上司叫你去死你便從容就義,又或是為了守護長官直到生命的最終。

而這對她來說,沒什麼不同。

 

話語至此,終能理解了她當時的隱瞞、她的變化,她為了守護他而扼殺思慕、扭曲自己,最後卻仍然躲不過。

原來早在當時,她就已經化作深淵的一部分。

 

一思及她的一切、她的掙扎、她沒有結果也沒有好好傳遞的,心情。
我便大哭不止。

所有的遺憾與未了結終將堆砌成巨大質量的絕壁,如黑洞般有著無法逃脫的引力
不是後人歌頌的偉大奉獻精神、不是悲劇中存在著的美麗詩歌讓人們沉醉
而是渺小到不以為然的、在這殘酷世界中被嗤之以鼻的欲望折磨。

不明白為何這麼一個善良的她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不明白為何她的人生就這樣短暫地、無聲地結束。

唯一確信的是,她的故事成了心頭一根刺,在心臟跳動時隱隱折騰著;
糾結掙扎與得不到回報卻又無悔地溫柔堅持纏繞成美好的夢魘,在胸腔內迴腸盪氣地蔓延。

即使很多年以後,這場悲劇隨時間沖散,傷心被遺忘
但她所經歷的那一切氛圍與痛苦是刻在記憶中的印痕,
是只要一代入了便會憶起的,屬於情緒的記憶。

是一種如臨危險的懸崖卻又無法不嚮往那美麗的風景、而自願縱身一躍的絕望。

 

 

 

Fin.

 

 

 

後記:

這篇是今年四月時看了無悔5捏他之後的腦洞(也拖太久(艸

「リヴァイは彼らの信念と覚悟を知る。しかし、リヴァイの世界はファーランとイザベルが全てだった。」

(艾爾文所說的調查兵的覺悟,里維不是不知道,只是對於當時的他而言,法蘭和伊莎貝爾就是世界的全部。)

如果說先走的人變成永遠,那麼這個永遠早已存在得根深蒂固
儘管可能是源自於不同的情感,親情也好友情也好重要的人也好
里維不會是第一次承受這樣的情緒
心中或許有所處理 甚至昇華

所以就是太惋惜佩佩對兵長的情感ˊ_>ˋ
不僅是作為雙箭頭的懸念、更是作為單箭頭的無底洞
佩佩對人類最強的憧憬與無法遏止卻也無處可逃的情感
在經歷大風大浪的兵長面前只是種單純天真的傾慕。
是如此的不對等與不平衡。

順帶一提為了寫拋屍就看了一小段22集,果然還是難以面對...已經一年了啊(哭)
對然後今天剛好是22集首播一周年...
去年的今天我因為22原創崩潰了還因此在批兔發了一篇文....

謹以此篇緬懷我們的女神佩特拉。

佩佩對不起單箭頭好痛我下次會乖乖寫雙箭頭的....(無語

201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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